这颗田螺实在是太可爱了,
螺壳晶莹透亮,雪白如玉,还带着完美的螺纹,
他实在不忍心用它来做菜。
“去吧,回到水里好好地生活吧!”
他把它仍进了河里,大声喊着,
“记得要回来报恩哦!”
这一晚,那顿辣子炒田螺吃的十分爽快,
他甚至有点后悔放过了那颗完美的田螺,
“那么漂亮的田螺,一定也很好吃吧?”
夜里,他看到了她,
顺着月光搭救的桥,
她走到了他的床头,盈盈下拜,
“多谢恩公相救,奴婢无以为报……”
“那就以身相许吧!”
他在心里呐喊着,不过不敢喊出声。
“……只好赠你我族最宝贵的东西。”
姑娘继续说着,声音就像水泡一般轻盈透亮。
他忽然觉得背上很痒,
伸手去挠,手到处,皆是尖锐又坚硬的螺壳,
它们从他的背上冒出来,从他的手上冒出来,
甚至也从他的脸上冒出来……
“你,你不能这样对我,我救了你的性命啊!”
他疯狂地挠着身上不断冒出的螺壳,冲她嘶吼着,
那些螺壳和他血肉相连,轻轻一碰,就让他痛彻心扉。
“你是救了我的性命,”
姑娘淡淡地说着,
“可是你吃了我的父母兄弟。”
他猛地向她扑去,想杀了这个恩将仇报的贱人,
两颗巨大的螺壳从他的眼眶中刺出,
他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2.失忆
他走得很慢,
因为他又冷又饿,没有多少力气,
但是他却始终不曾停步,因为他想早点回家。
三天前,他遭遇了一场车祸,
车祸虽然没有夺去他的性命,
却严重损坏了他的记忆和神智。
他想不起自己是谁,
也想不起自己要到哪里去。
直到今天,他忽然清醒过来,
想起了自己是谁,想起翻车的情形,也想起了自己的家。
而一想到家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,
他就觉得心急如焚,恨不能插翅飞回家里去。
可是头部的伤还没有痊愈,
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住址或是家人的电话,
只好在居住的城市里四处乱走,
希望能够撞见自己的家,
幸好,这个城市不太大,他很快就找到了。
透过临街的窗户,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人,
父亲和母亲枯坐在沙发上,神色憔悴凄凉,
儿子抱着他送的玩具熊,眼睛通红,还在无声地抽泣着,
而那个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照片的女人,不正是他的妻吗?
他心头一痛,猛地扑到了窗户上,
“别伤心了,我回来了!
我活着回来了!快开门啊!”
他大声地喊叫着,疯狂的拍打着窗户。
没有反应,
窗户里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,
父母还是枯坐着,儿子还是死抱着玩具,妻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的照片上挪开。
不知是什么原因,
他们似乎听不到他,也看不到他,
他停止了喊叫和拍打,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。
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
是隔壁的张大爷,
“今年你回来的真早啊。”
他茫然地看着老人,不知该说什么好,
“周年忌日是大后天吧?”
老人自顾自地说着,
“唉,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,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惨,
四个大活人,一把火就这么烧没了。”
仿佛是一盆水从头浇下来,
他打了一个寒战,忽然想起了很多事,
原来,他早就没有家了,
一年前的那场大火,已经夺去了他所有的家人。
他缓缓地回头,
窗户里黑洞洞的,什么都没有。
3.钱包
她尾随着那个男人,看着他走进了家门。
犹豫了良久,她终于按响了那个门铃,
门开了,男人诧异地看着她,
“您就是杜先生吗?”
她小心翼翼地问道,
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
“不是!”
他粗鲁地吼了一声,试图把门关上。
“请等一下!杜先生!”
她一脚踩在门框上,阻挡了对方的动作,
毫不顾惜自己的脚被门撞得变了形,
双手捧出一个紫红色的钱包,恭敬地递给对方,
“杜先生,您大人有大量,收回这个钱包吧!”
她苦苦哀求道,泪水哗哗地流着,
“我是瞎了狗眼,竟然偷了您的东西。”
男子脸色铁青,一会看看那个钱包,一会看看女人,
却一点没有接过它的意思。
她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,
“杜先生,求求您了,我再也不敢了!”
她扯下了一直戴着的白手套,
露出两只白生生的手,
每只手都只剩下了一个指头。
“您的法术太高明了,自从偷了您的钱包,
每天晚上,我都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啃我的指头,”
她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,几乎就要倒下去,
“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,
可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吃了我的手指,
只能听到,那咯吱咯吱的声音,
手指就一点一点不见了……”
男人缓缓地把她扶起来,
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是杜先生。
这个钱包最初也是我偷来的。”
他苦笑着说,露出了自己的右手,
那是一个光秃秃的肉掌,上面连一根手指也没有。
“我那天是故意让你偷走它的……
只有别人偷走这个钱包,
它才不会继续吃你的手指。”
她哭得血红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希望的光,
“谢谢你……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